“许知音,你出息了啊,还知道拿警察压我了。”
裴颂压着翻滚的情绪看着我。
“这辈子我就注定要当你的一条狗是吧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我垂着头不安地搅动着手指。
“呵,你这辈子也只会说这三个字了。”
他嗤笑一声,扯起我的手就走。
我跟不上他的步伐,走得跌跌撞撞,手腕被他扯得生疼。
他把我摔进车里,一路上没有说话,只是车子开得飞快。
什么时候起,裴颂越来越沉默了呢。
明明很久以前,他知道我怕黑,知道我听到声音才会有安全感。
他会耐心地把看到的一切描述给我。
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。
长河横桥,落日红色,火车呼啸,山顶暮日,千万种不同的自然景色,他娓娓道来时,我觉得我仿佛又拥有了双眼。
可自从他放弃摄影后,他把所有的相机砸碎,把所有的照片撕毁,他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疲惫。
他开始西装革履,开始学会生意场中的虚与委蛇,开始烟酒应酬,只是每次回到家都会吐得昏天暗地。
半年前,我听到他痛苦地跟裴妈妈说,他受不了了,这样的人生他受不了了。
于是,他搬了出去。
老房子就只剩下我和裴妈妈。
恍惚中,车子已停下。
我被裴颂带回了他的公寓。
他把我丢在客厅,转身去了厨房。
我的身上手上都很脏,裴颂很爱干净,我怕把他的房子弄脏,很想洗一洗。
可这里我没来过,记不住路,只走了几步就撞上柜子。
玻璃炸裂的声音落在脚边。
我不知摔了什么,慌忙蹲下\身去捡,手指却瞬间被玻璃碎片扎出血。
裴颂皱着眉从厨房出来:“又怎么了?”
他看到破碎的相框和我满手的血时,情绪瞬间决堤。
“许知音,那是我们家最后的一张合照,你也不肯放过吗?”
“算我求求你,许知音,你能不能,别再折磨我了?”
我不想再说对不起,可是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“阿颂,对不起,是我没用。”
“够了!”裴颂粗暴地打断我,他步伐匆匆地冲进厨房,过一会儿端着一杯水出来。
他把水杯塞进我的手里。
“喝水吧,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。
我低头,闻到杯子里一股苦腥味。
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,“嗯,谢谢阿颂。”
我毫不犹豫地仰头要喝。
裴颂却突然拽住我的手。
“知音!”他的手和他的声音一样颤抖得厉害。
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。
我的心脏一阵阵发酸。
我知道这是安眠药的味道。
阿颂,你忘了吗?
在我刚瞎的时候我偷偷吃过。
那个时候你抱着我求我别死,求我别丢下你,说要死也让我带上你一起。
那个时候的你哭得像个孩子一样。
我心一软就答应了。
可你现在长大了,长成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。
你可以去想去的地方,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,不必再被我困囿于这方寸之地。
傻瓜,所以,为什么还要哭呢。
更新时间:2025-10-30 11:55:52